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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木德道尔吉:金海——特殊材料制成的人2008-05-06    文字: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院长  齐木德道尔吉 教授

    我与金海关系特殊,既是朋友,又是兄弟,更是同事,最后才有了师生关系。朋友关系来自于当年的学习和工作经历。1978年我在内大读研究生,81年写毕业论文,结识了金海和他的夫人——鄂温克族的同学林娜。我的论文涉及到满洲通古斯语族语言的语音,我请林娜做我的语音合作人。我对照明代《华夷译语》中的女真语词汇,与林娜所掌握的鄂温克语进行比较,得到了可贵的第一手比较资料。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们俩是一对恋人。接着我见到了风华正茂的金海——郝维民教授刚刚将他从蒙古语系调到新建的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所,一边学习,一边工作。作为刚认识的同事,我们一起聊天,畅谈,互通有无,进而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。我俩相差一岁,我比他大一岁,所以我们又结成弟兄关系。作为弟兄,经常一起互访,我能尝到金海亲自烹煮的美味羊肉而自豪。不久我与1984年出国讲学,一别就是六年。1990年回国,金海已经小有名气,在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领域获得了不少的成绩。他还到日本收集侵华期间日本外务省关于当时内蒙古的档案,带回数千件,震动了学界。那时,内蒙古大学的蒙古史学科,开门办学,向全区开设史志本科课程,金海编教材,设点讲课,忙得不亦乐乎。我跟他一起去呼盟讲课,主讲内蒙古历史地理,一呆就是一个月。那时我们还年轻,三十出头,精力旺盛,努力工作,互相帮助,切磋学术,传授历史学知识;我们在一起热烈讨论,激烈争辩;又一起放歌高唱,举杯痛饮,真是快乐之极。回到学校,开展学术研究,承担研究课题;一同讲课,又一起参加国际、国内各种学术会议,成为兴趣相投,无话不谈的同事加朋友。

    我这个人命好,一个牧民子弟居然出国工作学习,获得国外大学的博士学位,进而成为内蒙古大学的教授,1997年被遴选为专门史专业的博士生导师。1998年开始招收自己的博士研究生。在不少的竞考者中,我选中了金海。他经过十多年的工作和学习,在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领域有了相当深厚的研究功底和学术积累。经过初试和复试,他以不可替代的优势考上了我的首届博士研究生。从此,我俩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他不再叫我“老道”,改称“道老师”。尽管我觉得不大对劲,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他对我的“尊称”,觉得谁让你慢了半拍呢?这样,我俩的关系又变成了“师生”关系。

    所谓的“师生关系”,对于我俩就是在学术上互相学习和互为补充的关系。他擅长内蒙古近现代史研究,在此领域拥有“百科全书”之称。他善于学习,勤于治学,加上他的天赋,过目不忘,日渐成为一个“数据库”。我们有了问题,总能从他那里得到便捷而准确的回答。他跟我读博士学位,学了我的语文学和满语文课程,听了清代蒙古历史以及史料学方面的课程。至于内蒙古近现代历史,我只能向他求教了。

    一年的学习很快过去了,第二个学期刚刚开始,我们开始讨论他的博士论文选题。鉴于他在日本殖民时期内蒙古地区历史方面的积累和志趣,初步确定了他的博士论文题目为“日本占领时期的内蒙古”。正在这时,病魔开始向他袭来。我们的最后一次传统会餐是在1999年初冬时分在我家进行的。当时我家来了新鲜羊肉,我请金海以及其他同事到我家聚餐。来了十来位,我夫人煮了差不多一只整羊,我用我的美酒积蓄款待大家。金海高歌“送亲歌”,至今还回响耳边,因为那是我所听到的绝唱,此后我再也无法听到他那高亢真诚的歌声!

    过了几天,金海鼻腔不适,到内蒙古医院检查,医生谨慎地建议他去北京进一步复查。对此我就没当一回事,觉得也就是缠手的鼻炎而已。春节前夕,他给我打来电话,很冷静地告诉我:“我得的是上颌斗癌。”我如被电击,刹那间没有了感觉。我不信这是真的,他反而极力让我相信这是真的。我一时无语,脑中呈现出战争场面,勇者杀出血路的场面,我情不自禁地喊出“你给我顶住!”随后就把电话掐了。我想到他此时所面临的巨大压力和挑战,更为命运之神的不公大声叫屈!一个极其优秀的学者,正在事业的巅峰阶段,罹患如此不幸,那将会产生什么后果?我想到的是被不幸击倒的金海,面目全非、精神崩溃的金海。我只是想以最有力的词汇激励和安慰他,以此来缓解他的痛苦。然而面对如此的不幸,任何语言都是惨白无力的。我干脆与他讨论人生,讨论死亡。我们达成一个共识:谁都免不了一死,只是孰先孰后的问题。然而生命在于创造价值,只要生活一天,就要创造价值。面对生命的挑战,金海安然应对,与病魔开展了壮烈的抗争。他没有放弃,更没有倒下,他选择了既理智、又勇敢的道路:有病就积极治疗,有可能就继续学习,争取时间,完成学业!

    第一次手术是在2000年春天做的。我去看他,他正在北京租了简陋的旅馆房间,接受术后化疗。我看到他已经毁掉的面容,听到他吐字不清的言语,心情难以名状。我们一起吃饭,他困难地咀嚼和吞咽,更使我难受无比。我劝他安心治病,以后主要作研究,讲台就不用再上了。因为手术使他的口腔结构变形,鼻腔被阻塞,无法吐出清楚的语音来。但是从其精神状态看,他是如此的坚强,如此的平静,使我深受感动。不久他就回到呼市,开始了他的博士论文的撰写工作。他与病痛斗争,与命运的不幸抗争,以难以想象的毅力和决心,完成了20多万字的博士论文“日本占领时期的内蒙古研究”。在论文撰写期间,他接受了再次手术。术后仅仅两周,就开始了研究与写作。他还创造了一个奇迹:每天锻炼吐字发音,奇迹般地恢复了会话能力!2002年六月,金海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的答辩。人民大学杨栋梁教授主持他的论文答辩,见到他是一个癌症患者、一个残疾人时,倍受感动,说:“一个身患癌症的病人,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优秀的博士论文,真是令人佩服。我将金海的事迹讲给我的学生们听,让他们向他学习”。他的博士论文得到7名评委的一致好评,成为当年内蒙古大学专门史专业最优秀的博士学位论文。

    金海是超越自我的人。金海不仅是一位经得住生死考验的硬汉,同时也对由于疾病而引起的一系列命运的打击,甚至家庭生活中形成的巨大困难,他都能以极其理智的态度泰然处之,决不会由此丧失信心,怨天尤人。日本学术振兴会于2000年邀请他去日本讲学和研究一年,然而由于疾病未能成行。他对此只是摇摇头,一笑了之。由于疾病,频繁出入医院,接受各种治疗,从而对正在成长的儿子缺少了关心和支持,严重影响了孩子的学习前程。对此,金海非常痛心,但也没有向任何人流露出自己的困难,自己想办法,慢慢为自己的儿子做出补偿。自己的爱人,也由于他的病痛,积劳成疾,换上了严重的心脏病。金海也不向组织和朋友提出请求,自己想办法加以解决。如此的高尚,如此的朴实,如此的善良,这就是真实的金海!

    金海是战胜了死亡的人。其实他也是个人,是个有血有肉,有情感的人。他也有过恐惧,害怕死亡夺去自己的事业、家庭以及亲情。他给我说过自己的恐惧感:当凌晨黑暗中醒来时,一种不可名状的巨大恐惧感向他袭来,往往让他惊惧得无法入睡,冒出一身冷汗来。然而他面对残酷的现实,用超人的勇气和毅力与自己另一面——软弱作斗争,终于使自己面对死神,不惊不怕,泰然处之。我们之间可以毫无顾忌地讨论人类所忌讳的话题——死亡。他认为,生命只要存在,就要努力,就要为自己所钟爱的事业做出尽可能多的贡献。有人可能碌碌无为地活很久,有人却可以为人类的事业做出很大贡献,然而活得并不长久。命运既然做出了安排,就要勇敢地面对。他用科学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疾病,该治疗时就去治疗,该工作时就认真地去工作。他所遵循的人生观、价值观和生死观,成就了他的异常平静,超常勤奋,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精神。在他面前没有“死亡”,永存的只是他对事业的不停追求和崇高境界的不断探索!

    今天,金海做为我校民族史学科的学科带头人,仍然不知疲倦地奋战在教学科研第一线。他带有6名博士研究生,今年刚刚又录取了2名博士研究生。他还与我承担着国家《清史》工程的课题《清代蒙古民族志》,已经完成了30多万字的初稿。他还参加《内蒙古通史》的编纂工作,完成了近代民国时期卷100多万字的工作量。他还负责蒙古学研究中心研究生培养的具体领导工作。他以高度负责的精神,认真履行自己的承诺,出色地完成了各项工作。

    斯大林曾经说过:“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。”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,金海就是一位真正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人,是一位坚强的共产党人!

    金海是内蒙古大学培养出来的优秀教师,在他身上体现着内大的精神。他在平凡的岗位上作出了不平凡的业绩;他用坚强的毅力,坚定的信念,战胜了疾病,战升了困难;他用健康向上的态度,影响着我们,鼓舞着我们。今天,内蒙古大学再次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和挑战,金海精神是催人奋进的动力。让我们在党的十七大精神的指引下,向金海学习,把我们各自的工作做好,把内蒙古大学建设得更加美好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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